名稱:罔兩
時間:2010 媒材:攝影 尺寸與數量:50cm x 40cm 33件 創作自述 「罔兩」一詞取自莊子,意思是「影子的影子」。 這個系列,雖然聲稱是攝影作品,不過沒有用到照相機。我的工作流程大致如下:在暗房中將底片平鋪於桌面,接著將欲攝物體放置在底片上,最後以燈光照射物體,於是,該物體的影子便被紀錄在底片上。從製作的角度看來,這成像確實就是影子的影,因此我便以「罔兩」為題。 莊子的故事是這麼說的:「有一天,罔兩問影子,為何你時走時停、時站時坐,一點自己的定見都沒有呢?影子回答道,因為我有依附的對象呀,我就像蟬蛻蛇皮,並非是主體。而我所依附的對象,又有他依附的對象呢!他又怎麼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做,為何不這麼做呢?」 藉著罔兩的故事,莊子提出一個永恆的質問:存在。 存在是一個謎。罔兩有影子作為本體,影子有身體作為本體,身體的本體呢?本體的本體又是什麼?自古以來的聖哲們,無不為這問題困惑,究竟是什麼支持、驅動著我們的存在? 西方哲學傳統有所謂的「向日喻」,亦即太陽光照耀一切,使我們能夠看見事物。這個日光指的就是「真理」,有一真理遍澤萬物,我們才得以見識存在,真理就是存在的真相。然而自解構以降的現代思潮早已不再如此樂觀,存在之謎無人能解,也無從得解,但向日喻依舊存在,那道光是什麼?是人類想要瞭解真相的「意圖」,因為在所有思考的過程中,就只有人們想辨清真相的意圖能夠被確認,其餘的一切,都是不可解。 這系列的作品不同於一般攝影作品試圖拍攝「光的存在」,相反地,罔兩系列記錄的是光的「不存在」,也就是影子,同時也只有影子,被攝物本身並沒有被保留。但是當我們看著作品中的影子時,我們實際上卻不是在看著影子,我們心中揣測著那是一隻狗、一個水壺、一串鑰匙…這些影子雖然呈現在我們眼前,但我們的目光卻早已越過他們,注視著那終極的源頭 — 物的存在。因為物的存在,所以有了影,影的存在產生了罔兩,我們見了罔兩便直指物的存在。如同莊子故事裡的罔兩一樣,我們身為存在之一,無可避免對存在這件事感到疑惑同時也被吸引,然存在終究是不可解之謎,唯有人心如同光源一般映照出虛幻的真實,光源移動,影子便產生變化,存在的本體變化了嗎?或許無、或許有,但不論有無,我們都只能憑已變化的影子揣測。 「罔兩」與另一系列作品「在黑暗中」,有連貫的思索。黑暗中,人們的視覺幾乎失去功能,因此利用記憶和想像,填補而成一個心像,「在黑暗中」訴說的是自以為是的真實;而當真實之物以「缺席」的姿態登場時,人們卻反而藉此產生與存在物的連結,「罔兩」則由此質疑了存在的幻覺。這兩系列作品實際的拍攝內容都已不再重要,也無須確切指出畫面中的真實為何,因為唯一可知的真實,恰恰只有人們試圖辨明的過程,除此之外,一切都被「存在」的謎團所籠罩。藉由作品,我嘗試思考「觀看」的意義,並呈現人心對「真實」的主動塑造以及無止盡的追問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