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稱:真實虛構
時間:2010 媒材:攝影 / 裝置 尺寸與數量:96cm x 117cm(兩幅並置)10件 尺寸與數量:尺寸可變(裝置)1件 創作自述 父親過世後,母親把家族過往的照片全部整理出來。當我見到這些老照片的時候,深深地被打動。這些人,我的血脈,抿著嘴,安靜地注視鏡頭,留下一張又一張的照片,像是證據一般,說明著我從何而來。畫面中是我不曾也無法參與的世界,但是我的存在卻從這虛幻世界的殘留物上,得到了註解。 存在為何?是古往今來的不解之謎。 自2007年起,我就持續在創作一組作品,名為「在黑暗中」。在黑暗中的視覺經驗,讓我體會到人心對真實的追尋與主動形塑。當感官被迫處在極限的狀態時,我們便能夠發覺,用來探測並理解世界的各種感官,是如何強烈地依賴自身的心靈而建立。所以我以極低亮度的照片,呈現日常生活的場景,希望觀者在猜測該景物為何的同時,理解到自己如何將自己的回憶、聯想、猜測等等心智活動投射到現實之中,並藉此提出對真實與存在之虛幻的質疑。 「在黑暗中」訴說著一個極度唯心的世界觀,而家族老照片則從相反的向度對我召喚。那是一個沒有我的世界,但是它卻無比緊密地與我相連。看著照片中人成長、求學、工作、成家,每個人的故事都隨著時間化成他們生命的特殊性格,這些一點一滴的細節,如同河川匯流一般,最後聚成一條名為「我」的小河,而這條河流終有一日會成為另一條河的源頭之一。這些無可否認的證據,從一個我的心靈無可滲入之處,說明我的存在,恰與「在黑暗中」完全相反。 唯心與客觀證據,這對立的兩種性質,不僅沒有彼此抵觸消解,反而成為互相依存的兩個支柱,共同撐起「存在」這個謎。我們的存在不正是如此?以有限的心智與感官,去靠近真實,而那真實卻因為植基於我們如此不可靠的感官之上,反而成了虛幻。在「Erebus」系列作品中,我希望呈現這矛盾又統合的情境。以家族老照片為影像內容,那些我無從參與、無從瞭解真偽的世界,卻散發出強烈的證據氣息與血脈相連之情,形成了一個虛幻又不可否認的矛盾真實;形式上則以近乎全黑與全白來將視覺壓迫至極限,讓觀者從畫面中極少量的細節,建立起心中屬於自己的認知,藉此表達心靈企圖自虛構中形塑真實的自然傾向。黑與白的兩幅畫面不僅是為了在視覺上達到細節互補,加強那若有似無的影像的存在感,同時黑白並置的衝突感也象徵在思考存在時,不斷出現的二元意象,有/無、心/物、今/昔、自我/外界、真實/幻象...。它們彼此相反但不相斥,彼此獨立卻不自足,它們的個別存在,正是為了說明彼此,因此真相不在它們任一者之中,而在兩者共同構成的抽象空間裡。 Erebus這個字取自西方神話,它是最初的古神之一,「黑暗」的名字。在神話中,Erebus不僅代表黑暗,也是介於陰陽之間的混沌地帶之名,更是白日、天空、死亡、夢、睡眠、歲月、與命運等眾神之父。神譜的記載,間接指出古希臘人認為黑暗並非空無,反而是孕育世間萬象的主體。我以此字包含的混沌意象,象徵自身存在的矛盾與複雜,在極度唯心與極度客觀中,存在著一個非有非無、既有也無的晦暗空間,我們的存在便立於其中。 >> 粉樂町裝置的創作自述 這堆東西是啥? 這次在粉樂町展出的是之前的作品Erebus,但是另外新增了這一堆掉落、散開、堆積的不明影像,這到底是什麼? 這是由展場所激發的靈感,加上原本Erebus的基礎,所製作的一件裝置。在第一次勘查此展場時,我就感到悸動不已。本身就已經帶有歷史記憶的房屋構造,強烈地散發過往時代的氣息,而在屋內各個顯眼或隱密之處,更能找到許多過往之人所留下的痕跡。當我從書櫃裡挖出老醫生的筆記、處方籤與藥時,手止不住顫抖 — 我感到那四散的痕跡與回憶,如此虛幻又如此真實。 Erebus作品探索的就是血脈與存在中的虛幻與真實:黑與白為同影像的分裂,單從一者你永遠無法窺見全貌,永遠少了什麼,永遠都得由你自己補上不足的細節,但是當兩者互相參照時,卻成就了一個完整且不由你揣測的真實,那些家族影像成就了我的存在。 這個展場四散的過往痕跡刺激著我,提醒著我,四散的回憶就是我的本源、你的本源、人類的本源,但那回憶終究是一個永遠無法窺見全貌的虛幻客體。我必須做一件東西來敬畏地讚美這無由也無終的歷程。 一直都很喜歡一句話:「你看不見月亮時,它還存在嗎?」所以我從一張滿月的照片中,裁出一百張不同的局部圖,裝在相同的相框然後堆在展場中,這就是這件裝置。月亮很美,月亮你不一定見得著,月亮是我們共同的記憶。那四散的影像是一個你永遠無法見得全貌的月,但是它在那裡。如同真實,如同回憶,如同家族照片中那些我不認識的人,美麗的旗袍女子,只是片段的虛幻,但是它在那裡。 有人告訴我血脈是種無聲的暴力,因為你無從選擇。我卻覺得這暴力是超越血脈的,有關存在的一切都籠罩在這種暴力底下,無從選擇且無從質疑,卻驅使著你向某個方向前進。存在只有在你存在時,它才有意義,當超越了感官理解的極限時,一切只能存疑,或者更嚴厲地說,永遠無從確認真偽的一切,意味著它同時是真也同時是偽,同時非真也同時非偽,這無以名之的狀態最終僅能以虛無一詞來描述,但是在虛無中我們卻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強烈的存在證據,這是我心中的人性荒謬與必然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