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ggro
這是我正式成為犯罪偵察員之後的第一個案子:去調查一個餐廳老闆。他是個流氓,有殺人嫌疑,我的目標是找出證據,讓他接受法律制裁。 第一日展開調查,我與一位老鳥同搭計程車過去,我們並非搭檔,只是剛好同路,他要去餐廳隔壁社區辦他自己的案。 到達後地點後,我沒有進入餐廳,僅在外圍查勘環境。這是架高約半層樓的建築,廉價的鐵製結構,長條格局,仿日式隔間,一扇扇硬湊的紙門搭配鐵皮地板顯得俗氣又突兀。 即將離開時,手機響起陌生來電,是流氓的部下,顯然他們早有防備。他問我要多少錢才肯停止調查,我斷然拒絕。 當晚,流氓帶一名打手到住家附近堵我,打算剷除不接受賄賂的我。但他們毫無威脅,被我三兩下解決,輕鬆得連怎麼打倒他們都不記得,似有印象最後一腳將他們踩死在地。確確實實就是踩死,像踩鋁箔包那樣,啵!一踏就扁,毫不費勁。就這樣毫無真實感,殺了人。 不僅不記得過程,我也想不起事後把他們屍體藏到哪去,只記得搬屍體時提心吊膽怕被人看見。 好像真的有人看到,這個念頭揮之不去。 隔日又與老鳥同車,我對他訴苦,苦惱沒有證據證明流氓殺人。接著提到流氓想來賄賂,我問老鳥,這明顯心虛的行徑是不是仍無法做為證據將他定罪。老鳥默認,露出正義難彰的無奈表情下車。我感覺我們更像跑業務的銷售員,你跑這區我跑那區,不是什麼伸張正義者。 我沒下車,叫司機繼續開,雙手抱頭苦惱萬分。 其實苦惱的是自己殺人會不會被逮?到底有沒有目擊者? 繞了幾圈無助心情,請計程車放我在餐廳旁的廟,想拜拜求個好運。可是因煩心而無法順暢持香鞠躬,廟公用手機放節拍器讓我跟著鞠躬,但是節奏太快我根本對不上。 屍體到底被我塞在哪,怎麼會忘了? 胡亂拜過之後決定還是前去餐廳調查,也許工作能喚起記憶。沒從正門進入,我低身沿著地板下的空間穿過整間餐廳,到達後方空地,距離建物主體大約五六公尺。 抬頭看見最後一間房間的後紙門是打開的,媽呀裡面竟有一妖怪,童話書裡的日式長頸妖怪:女人臉孔,和服裝扮,白面高髻,未施脂粉的肉色脖子像莽蛇一樣粗壯,至少有三公尺長,青筋隆起,橫在肩上緩緩扭動。 她面對我的方向,不過眼神空洞似乎在發呆,不敢確定她有沒有看見我,但已嚇得屁滾尿流趕緊閃回地板底下往外逃,邊逃邊覺得頂上傳來的所有腳步聲都像妖怪。 慌張之餘心裡不停忖度,我到底有沒有引到怪?引怪,aggro,應該是這個術語沒錯,從前在別處學過。如果真有aggro到,就一直向外跑吧,只要跑得夠遠,怪就會回頭了。 這也是從前學到的,我還記得。 |